[科幻小說][舊文重貼] Her Smoke Rose Up Forever (James Tiptree, Jr., 1990)

（本文原發表於天空部落，06/23/2016）

James Tiptree Jr.是何許人也？

James Tiptree Jr.──本名Alice Bradley Sheldon（1915-1987）──是科幻小說界的一顆「流星」；她在二戰前是藝術家和插畫家，於1942年加入美國空軍和到法國擔任情報官，官拜上校，並結識第二任丈夫Huntington D. Sheldon。她在1952年和丈夫受邀進入CIA工作，但在1955年辭職和回到大學，於1967年取得實驗心理學博士學位。

Alice Sheldon的新職業和新學位帶來的困擾，使她開始寫作科幻小說，並在1967年使用男性筆名James Tiptree Jr.來保護身分和事業，同時跳脫性別的束縛、和科幻小說界占優勢位置的男性作家競爭。當然，Tiptree的神祕性引起了讀者諸多揣測。（Robert Silverberg和Harlan Ellison都曾堅稱Tiptree是個男人。）最後是Tiptree在1976年提到「他的」母親過世的消息，才讓人們發現她的身分；61歲的Alice寫信給好友勒瑰恩坦承自己的性別。

Alice繼續使用Tiptree的筆名寫作（1974-77年間也用過Raccoona Sheldon的筆名），但有人認為她的作品品質因為身分曝光和健康惡化的關係而走下坡。最後她就像顆流星，耀眼地迅速燃燒掉自己的才華。而Alice因照顧無法自主生活的丈夫而心力交瘁，又有情緒上的問題，曾在1976年對朋友表達過想自殺的念頭。終於，在1987年，她開槍射殺睡夢中的丈夫，接著飲彈自盡。

她畢生贏過兩次雨果獎、三次星雲獎和兩次軌跡獎。1991年，James Tiptree Jr.獎創立，用來表彰探索性別議題的科幻作品。James Tiptree Jr.則在2012年被納入科幻名人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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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本短篇集在她過世後出版，集結了她最好的中短篇作品。18篇故事，超過五百頁，份量十足。

在Tiptree的故事裡，第一個主題便是男性對女性的剝削；我們經常可見到男性試著表現出男子氣概，對女性有非分之想。許多故事中的女性會遭受男人性侵；Tiptree用了許多不同的情境來描述這種衝動跟女性的看法。比如，"Your Faces, O My Sisters! Your Faces Filled of Light!"的女主角是個在末日世界旅行的少女，但因天生的問題而無法察覺危險，在故事結尾遭到強暴。"The Women Men Don't See"講的是一男兩女墜機在荒郊野外，結果遇見外星人；結果兩位女子居然向外星人求援，因為在她們眼中，男人是更可怕的異類。至於在著名的故事"Houston, Houston, Do You Read?"，三位男性太空人意外掉到未來，結果發現地球上只剩女人；他們和女人駕駛的太空船會合時，三個男人就對女性展現出了不同反應──其中當然包括性暴力。

（很有趣的是，有些故事裡會出現一個缺乏男子氣概的男性主角，就像《美麗新世界》的伯納德那樣。在"And I Have Come Upon This Place By Lost Ways"這篇中，一位這樣的人物就選擇把自己放逐到外星人的死亡聖山。）

第二個主題是末日或地球浩劫；在Tiptree的故事中，地球常常因為人類的作為或外力而毀滅，而在世上苟活的男人依舊無法逃過生理衝動的影響。Tiptree的故事幾乎都是以悲劇收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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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本書我花了很多時間讀，因為......文筆真是非常獨特，但節奏也非常緩慢，氣氛很沮喪。James Tiptree Jr.的故事直接了當地挑戰性別議題，用悲觀的眼光探討人類的末日。

下面就挑一些我比較有印象的故事（除開上面提到的）講講：

• "The Girl Who Was Plugged In" 說的是未來禁止宣傳廣告，於是人們改用實境秀來安插置入式行銷。女主角是個醜陋的畸形，但被找去「連線」，以完美可人的身軀對全世界演出。最後，一位有錢公子愛上了這個假人，而女主角也愛上對方。但等到真相揭曉時，結果想當然成了悲劇。
• "The Man Who Walked Home"──一個人在時空傳送時出了差錯，想辦法要「走」回家。在外頭世界，人們發現他每年會在同一個地點短暫現身，可以看到他正在試著走的過程。這個「現象」成了個被世人著迷與崇拜的對象，甚至衍生出不同的宗教和科學研究。故事結尾其實也沒解決什麼，但看人們的反應是很有趣的。
• "With Delicate Mad Hands"：很長的太空歌劇小說，一位面貌平庸但能力很強的女太空人決定擺脫男性的控制，最後在外星人種族中找到歸宿。故事很有趣，但是和Tiptree的某些中篇一樣，結構非常鬆散，有點像連續劇。
• "Love Is the Plan the Plan Is Death"：這大概是整本書裡最獨特的故事。故事描述一種虛構的蜘蛛狀生物，他們在交配時會吃掉伴侶。主角試圖以智力抗拒這種生理衝動，不過結局不難猜到是怎樣。故事的寓意再清楚不過。
• "Slow Music"──浩劫後世界的一男一女嘗試前往「The River」加入其他人，而這位女子非常堅持想要找男人傳宗接代，不惜用藥物和性引誘激發男子的衝動。最後我們發現The River是外星人佈下的陷阱，一切希望都是一場空。（"A Momentary Taste of Being"也是這樣的故事，只是發生在不同的場景──尋找殖民地的人類被一株奇怪的外星植物引誘和吞掉。）
• 至於標題故事"Her Smoke Rose Up Forever"，似乎是在講被外星人侵略後的地球，人類殘存的記憶（靈魂？）繼續在大地遊蕩，但苦無安息之日。這篇故事可以反應Tiptree（有點難讀）的獨特寫作風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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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，Tiptree的故事都是關於人性、生理衝動和人類的末日，還有虛實難分的存在感。我們為何存在？意義是什麼？這就是Tiptree的科幻創作讓人感受最強烈的地方吧。

就我的不專業看法，我會說"The Girl Who Was Plugged In"、"Houston, Houston, Do You Read?"、"Love Is the Plan the Plan Is Death"和"The Women Men Don't See"四篇是本書必讀之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