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耳其遊記：古文明、紅茶與貓的國度

2024年10月去了土耳其。

還記得當年看丹布朗系列的《地獄》，結尾跑到伊斯坦堡，我心想我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親眼看到那裡的場景。這部片也出現在土耳其航空的機上片單裡；他們顯然很清楚這部片對土耳其的宣傳價值。

土耳其是個奇妙的地方。它的豐富人類史可追溯自石器時代，而身為歐亞交界的重要地帶，許多歷史大國都曾統治過此地。希臘和羅馬時代的古城，與賽爾柱、鄂圖曼時期的建築共存。相形之下，如今的土耳其就像這些昔日強權的黯淡影子。它從一次大戰後被瓜分的鄂圖曼帝國獨立出來，也依舊夢想著扮演具有地緣政治重要性的大國。許多方面來說它依舊有不小影響力，因為土耳其掌控了黑海通行，且與歐洲、中亞和中東國家接壤。

（在快到伊斯坦堡時，當地導遊很自傲的說起他們從鄂圖曼時代身為伊斯蘭國家，就尊重所有信仰；但或許他自己忘了鄂圖曼人搞過亞美尼亞種族滅絕，只因亞美尼亞人向來身為基督徒和傾向自治。領隊在翻譯時把這些通通跳過，大概覺得台灣人自己反正對國際歷史沒興趣。）

而現實中的土耳其給人的印象呢？街道總是很髒亂，人們又熱愛抽菸，大城市總是有如大型戶外抽菸區。土耳其人英文很不行，餐廳和飯店服務不算不認真，但就是有點散漫，也經常無法變通。旅館星級要自己扣兩到三顆。賣東西的小販簡直像彼此複製，毫無創意可言。物價感覺和台灣差不多，甚至稍高，然而生活品質卻差上許多。

反過來說，我倒是沒有看到歐洲那種成群結隊、用袋子遮手的扒手。即使在伊斯坦堡人非常多，但大體上只要看好財物，沒有特別會給人不安全的感覺。

而除了蜂蜜和紅茶，如果有人跟你說土耳其食物很好吃，那大概都是自我催眠；生菜就像是直接放進盤子，甜點則像是泡在過多的糖水裡，主餐的廚藝等級則大多堪比學生餐廳，牛和羊肉經常騷味很重。早餐是白麵包沾醬加生菜大全，夾雜一些起司吃。到最後，你也只能用領隊的講法~~配合解套~~自我安慰：這就是「在地體驗」啦。

這趟我帶微單眼（Canon M50加三個鏡頭：18-55／55-250／24），因為伊斯坦堡機場有手提行李CT掃描機，又聽說有人要求手檢底片被拒絕。況且這麼長的行程帶底片也頗不方便。

安卡拉：安那托利亞文明博物館（Museum of Anatolian Civilizations）

擺放了土耳其歷史不同時期（舊石器時代至希臘、羅馬、拜占庭時期）的出土文物，建築本身則是由鄂圖曼時期的一個市集建築和一間驛站構成。

安卡拉：凱末爾陵（Anıtkabir）

土耳其的國父紀念館。太多人進去主殿看凱末爾之墓，我們就不進去了。角落的小房間有放凱末爾用過的車輛，除此以外可以看看衛兵交接。我們去土耳其時剛好正逢國慶前後，所以各地都有掛國旗及凱末爾像。

番紅花城（Safranbolu）

在鋪著鵝卵石街道的老城中，保存了大量十七到十八世紀、稱為konak（複數konaklar）的鄂圖曼式房屋，設計上有益照明與通風（據說在炎熱夏季也依舊能保持室內涼爽）。

這座城也是路上看過土耳其聞名的貓兒最多的地方，但舊城內的商家不免仍略顯得商業化。

卡帕多奇亞：鴿子谷（Güverçinlik Vadisi）與烏奇沙城堡（Uçhisar Kalesi）

位於土耳其中部的卡帕多奇亞（Cappadocia）的名稱被認為源自西元前六世紀的盧維語，意思是「低矮鄉間」，現以奇特的地景、古老的基督徒社群遺跡以及熱氣球聞名。（「美好馬兒之鄉」這個源自伊朗文的解釋被認為差強人意，因為發音有差距。）現今的卡帕多奇亞主要景點大概落在Nevşehir、Avanos、Ürgüp和烏奇沙（Uçhisar）這幾個城鎮之間的範圍。

我們住在距離烏奇沙城堡不遠處，這是一塊巨大的岩石，上頭的洞穴居所可追溯自羅馬和拜占庭時期。我們的旅館前方則可見長長的鴿子谷，谷壁上鑿出許多鴿舍，因為鴿糞過去被當成肥料使用。有些來源會說鴿糞也被用來讓洞穴教堂的壁畫更鮮豔，但我覺得是誤傳（見後面的黑暗教堂）。

卡帕多奇亞：凱馬克利地下城（Kaymaklı）

這兒離前面提到的卡帕多奇亞主要區域有點距離。卡帕多奇亞地表覆蓋著埃爾吉耶斯山噴發累積的凝灰岩，柔軟而易於挖掘，因此這一帶存在約150至200座地下聚落。凱馬克利地下城有八層樓（目前只開放最上面四層），深約40公尺，居民可能有三千五百人。它也和附近的德林克尤（Derinkuyu）地下城相連，後者據信可容納兩萬人。

凱馬克利最早可能是西元前七到八世紀的佛里幾亞人所建。後來殖民此地的希臘人大幅擴建地下城來躲避阿拉伯人入侵（西元八到十二世紀），稍後十四世紀時被基督徒拿來躲避帖木兒帝國的蒙古人入侵。這座城經常要彎腰走，壅擠的參觀人群使得體驗不太好，但擁有多重通風管甚至可用來卡死門口的圓石，確實十分獨特。

卡帕多奇亞：格雷梅露天博物館（Göreme Open Air Museum）

格雷梅位於前述卡帕多奇亞主要景點區的中心，而格雷梅谷有著大量早期基督徒留下的聚落遺跡，露天博物館（屬於格雷梅歷史國家公園）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。

此地在羅馬帝國基督教化之前就被當成安葬地，然後西元四世紀時，三位出身卡帕多奇亞的主教（人稱Cappadocian Fathers）在此創立基督徒聚落。就和地下城一樣，人們發現他們能輕易地在火山岩挖出教堂和房屋。幾世紀後這裡開始建立更多教堂與修道院，也成了重要的朝聖地。有人認為此地可能有多達200座教堂，而歷史國家公園區本身在維基百科列出20座。

在比較上面的地方可以看到外牆崩塌的修道院，而旁邊上去可以另外買票參觀11世紀中期的黑暗教堂（Dark Church），裡面不能拍照。這座教堂很小，但裡面的壁畫保存得極為完美。無感的人會覺得浪費錢，但喜歡歷史和藝術的人應該會很愛。

（1924年，土耳其和希臘交換了基督徒及穆斯林人口，這些人等於是因宗教信仰而被驅逐。移居此地的土耳其人把教堂當成鴿舍使用到1950年代，鴿糞是非常良好的肥料，結果牆上累積的厚厚鴿糞──花了14年才清除──意外幫忙保存了這些珍貴壁畫。我猜這可能是後來網路上「把鴿糞用於壁畫」的說法來源吧。去查了論文，壁畫顏料的原料大概都是赤鐵礦、紅鉛、白鉛、炭黑、土綠、群青藍、黃鉀鐵礬等等，完全沒有提到鴿糞來著。

當然，露天博物館裡還有幾座結構和風格很類似的教堂可自由參觀，只不過壁畫受到較多破壞而已。）

卡帕多奇亞：精靈煙囪

同樣屬於格雷梅歷史國家公園。此地的凝灰岩承受漫長的侵蝕作用，但更上層的玄武岩侵蝕得較慢，因而形成煙囪或帳棚狀的地形。

卡帕多奇亞：紅河（Kızılırmak）

紅河是土耳其境內最長的河，在卡帕多奇亞流經這一帶較北邊的阿瓦諾斯（Avanos）。其實就只是在河邊稍微晃晃，但在這個所見之處都只有土黃色的世界，河邊就感覺像個迷你綠州了。

卡帕多奇亞：熱氣球

嗯，對大多數去土耳其玩的人來說，這就是唯一的重點吧？台灣人本來就不太關心歷史文化，我們同團的團員也不例外。

我們在卡帕多奇亞待三晚，第一天搭吉普車（老式的Range Rover）去看熱氣球海，第二天飛上天，第三天早上則是在旅館屋頂看（剛好在烏奇沙城堡旁的方向）。可以看到當地人也有開經典老車載遊客去看熱氣球的活動。

根據少數手機影片的定位推算的飛行路線

在這裡熱氣球的飛行必須要先獲得氣象站開綠旗（連結內的網站會在快起飛前才更新）。我們很幸運沒有被天氣延誤。熱氣球團隊訓練有素，甚至落地前拖車就已經趕到，然後精準無誤的降落在拖車上方。

蘇丹哈訥：蘇丹驛站（Sultan Han）

只有路過上廁所順便看看外面，但這是土耳其第二大的商隊驛站（旅館），而且跟一座小堡壘沒兩樣。它由賽爾柱土耳其帝國建於1229年，坐落於絲路上。

因為正逢國慶日，驛站正門被凱末爾遮住了。

孔亞：梅烏拉那博物館（Mevlâna Museum）

梅夫拉維教團旋轉苦修僧的修道院，以及伊朗詩人、伊斯蘭教義學家魯米的陵墓（Mevlâna是土耳其人給他的稱呼，意為「我們的大師」），有一座用綠松石蓋滿表面的塔。1926年被土耳其國父凱末爾下令改為博物館。庭院對面的小房間有展示一些文物，以及大概是待過此地的一些苦修僧的生平解說。

孔亞：阿拉丁清真寺（Alâeddin Mosque）

坐落在孔亞市中心的阿拉丁丘上，於12至13世紀建成，包含一部分賽爾柱皇宮，是魯姆蘇丹國的蘇丹們祈禱的地方，許多蘇丹也葬在清真寺的庭院。阿拉丁之名是以凱庫巴德一世命名。

孔亞街景

阿斯班多斯（Aspendos）

安塔利亞東邊四十公里的希臘／羅馬古城，在歷史上沒有什麼重要地位，大部分也已經消失，但仍保存了一個極為完整的劇場，以及兩公里長、設計成倒虹吸管的羅馬引水道。

港口本身圍繞著古城牆，成群老白人坐在堤防邊的躺椅曬太陽。老城區邊緣保留了西元二世紀的哈德良門（Hadrian's Gate）以及希德里克塔（Hidirlik Tower），以及1901年的鄂圖曼時期鐘樓。站在可俯瞰港口的地方，除了鄂圖曼式房屋，也可見尖塔造型獨特的以芙利尖塔清真寺（Yivli Minaret Mosque）。城區內彎彎曲曲的小路有著與土耳其內陸截然不同的地中海風情，雖然多數老建築已經變成商業化的旅館和餐廳。

那天傍晚也去幾公里外看下杜登瀑布（Lower Düden Waterfall），這其實是附近的水力發電廠抽取地下孔洞的水源後排出形成的，但總之也就變成另一個觀光名勝了。

棉花堡（Pamukkale）與希拉波利斯（Hierapolis）

在棉花堡旁三百公尺高的梯地上，希臘城市希拉波利斯（意思為「聖城」）在西元前二世紀初建立，是個溫泉療養地，當地有相當大的墓園，顯示許多人選擇來這裡度過晚年。溫泉在梯地邊緣的碳酸鈣沉積作用形成了棉花般雪白的梯田，創造了棉花堡這個地名。希拉波利斯則在漫長歷史的天災人禍下慢慢消失，只剩一些零散的遺跡尚存。那邊有一個大浴場被改成博物館，展示此地和附近地區找到的華麗石棺及各種文物。

你得脫掉鞋子和襪子才能下去走梯田，水池裡也蠻滑的。由於當地溫泉是熱泉，但梯田池水是冰的（白人們也顯然把這當成游泳池），我猜是人工灌進去的。

傍晚在當地有多的時間，也沒什麼事，去逛了一下當地市集，但就是蠻普通的。

艾菲索斯（Ephesus）

相較之下，這座建立於西元前十世紀的希臘城保存得完整許多，你幾乎能想像它昔日的榮景。這座城有大小兩個劇場（較小的叫做Odeon），以及Celsus圖書館在1970年代重建的宏偉立面。大路旁可見房屋、神殿和市集。即使是義大利羅馬的羅馬廣場也遠遠無法相比。同樣的，它也是在歷史的天災人禍下慢慢凋亡。

這座城曾有一座港口，可由一條河通往地中海，你仍能從衛星地圖看到它的殘存區域。此城也蓋過一座阿提米絲神殿，被譽為古代七大奇蹟。這兒更是早期的基督教聖地，曾在《啟示錄》被提到。聖保羅來過這座城，使徒約翰有可能葬在此地。

離此城不太遠則有聖母瑪利亞故居（House of the Virgin Mary），是一個18世紀神聖羅馬帝國修女自稱看到異象，而其他人根據這些描述找到了這座符合的房屋，認定就是瑪利亞度過餘生之處。總之天主教會也算是正面支持這個論點。這座房子很小很簡單，對歷史文化沒感覺的人當然會覺得無聊囉。

伊斯坦堡：加拉達石塔（Galata Tower）

義大利的熱內亞共和國在13世紀於君士坦丁堡的加拉達區（現在的新城區）建立殖民地後，於1348年蓋了這座60多公尺的石塔。它在鄂圖曼帝國征服君士坦丁堡後倖存，屋頂在19世紀下半毀於暴風雨，直到1960年代才修復。這座塔上空間不大，但卻是眺望伊斯坦堡海峽周圍以及隔著金角灣的舊城的好地方。

伊斯坦堡：蘇萊曼尼耶清真寺（Süleymaniye Mosque）

由鄂圖曼的蘇萊曼一世建於16世紀中期，是伊斯坦堡最大的鄂圖曼時期清真寺，也因為它較靠近金角灣，經常出現在電影中，是許多人多少會看過的熟悉天際線。清真寺的周圍也圍繞著由蘇萊曼建立的許多附屬建築，包括學校、醫院和驛站等。

伊斯坦堡：大市集（Grand Bazaar）

由鄂圖曼人在15世紀建立的市集，本來是先後兩個分開的區域，後來結合為一。但在如此龐大的室內市集裡，商店的種類和變化出奇的少。除了賣工藝品和甜點的店之外，幾乎都是賣假名牌的。所有的手錶店都有滿滿的勞力士，而且櫥窗擺設完全如出一轍。（他們很清楚自己在賣假貨；事實上，他們會宣稱自己的假貨比中國貨好，甚至還會提供保固。）

伊斯坦堡：聖索菲亞大教堂與藍色清真寺

聖索菲亞現在正式名稱為Hagia Sophia，一開始是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一世在西元六世紀建立的大教堂，其設計深深影響鄂圖曼時期的清真寺風格。穆罕默德二世在1453年攻陷君士坦丁堡後將之改為清真寺，1935年被世俗化的土耳其共和國改成博物館，2020年被土耳其國務委員會推翻而改回清真寺。我們反正只有在外面看，沒有進去參觀。

對面的藍色清真寺正式名稱是蘇丹艾哈邁德清真寺（Sultan Ahmed Mosque），由蘇丹艾哈邁德一世（葬在清真寺旁）在結束跟哈布斯堡王朝的十三年戰爭後所建，想要挽回人民和神的心。它宏偉又精美的室內裝飾確實使它變得極為出名。

藍色清真寺人非常多，我還看到有個外國人拿Minolta底片機，但不知道他要怎麼通過機場的CT掃描機。